第二九五章 歸來歸去來宵濟越洪波

這家店鋪名為飛雁閣，是秦霜在聽福娃和嬌娃描述之後最終定下的，門面不大，卻是在這座小城中已有百年歷史，信譽還好，即便福娃和嬌娃這樣的尋常百姓去兜售靈草也並不如何壓價，聽說在外也有不少分鋪，財力和丹方方面單只供養幾名低階煉丹師應當足夠了，但是如此老字號卻沒有發展成此城最大的店鋪，反而前些年被一個名為飄星樓的店鋪後來者居上，並且多年未曾翻身，可見勢力也不會太大。況且秦霜感覺這些年由於飄星樓的壓迫，飛雁閣中的丹師似乎應該是走了幾個，畢竟嬌娃無意中提到這幾年他們收購靈草的數目下降了許多，嬌娃時常去了飛雁閣兜售，對方卻無意收購，她不得不低價買給別的店鋪，如此說來，自然是飛雁閣現下用不了那麽許多靈草的緣故。他們對丹師越期盼，秦霜便越容易蒙混過關。

秦霜特意撿了白天來，是為了防止功德之光太過醒目的緣故。她又無法易容，走上繁華的街道，便引起了陣陣騷動。蓋因秦霜年歲漸長，雖然相貌並無變化，風姿卻慢慢展露，比起當年的青澀更引人註目些，況且這一街子魂魄的樣子似乎都蒙在一層極其輕薄的霧氣之中，只有她依然眉目鮮活，雙眼黑白分明，流光溢彩。秦霜已知此地高階修士由於魂體凝實的緣故，也有如此的，是以並不慌亂，也無人敢來與她搭腔。因為她平靜地走到了飛雁閣之中，四下看了看，便有機靈的夥計恭敬上前問道：“前輩想看什麽？”

秦霜搖了搖頭：“不必，我有事情想要詢問你家掌櫃，未知他可有空閑。”

此店的夥計自然也有著一點子修為傍身，卻是絲毫看不透秦霜的修為，況且秦霜雖未特地釋放威壓。卻依然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來的感覺，反倒不如身無修為的魂體輕松。自然知道眼前是高階修士，並非自己能多問的，只應了一聲，將秦霜領入一間空房間，自去回稟掌櫃不提。

未多時，聽得門口響動，秦霜下意識回頭，就見一名三十許的青衣男子推門而入，面上掛著和悅的笑容。見到秦霜先是一怔，便立刻恢覆了常態道：“不知道友說要見我，有何指教？”

秦霜打量了一下他。見對方威壓甚至不如自己強大，大約也就在凝丹初期頂峰左右，她便回道：“在下無意中修煉出了冥火，打算在貴寶店謀一份差使，不知掌櫃可願收容？”

那男子眼中喜意甚濃：“不知可否容在下一觀？”

“那是自然！”秦霜伸出白皙的手掌。輕輕一彈，一朵白色火焰綻放在她的指尖。那男子望了那火焰許久，才笑道：“慚愧，道友這火焰只怕是異種火焰，在下卻是認不出，不知可有名號？”

秦霜搖頭道：“在下之前並未關心過這些。對此火也是懵然無知。”

那男子苦笑道：“無心插柳，卻不知道道友修煉的是什麽功法？”

秦霜自然將魂決供出，對方更是艷羨。面上表情覆雜：“以此功法能修煉出冥火，可見道友氣運到了。”

秦霜見他表情，估摸他也許修煉了能加大冥火凝聚幾率的功法，卻是未能如願。此人身為一店掌櫃，待遇應當還是無法與丹師比肩的。她自然不會提這個話題。只是口中敷衍：“僥幸而已，只是在下之前並未有過煉丹經驗。卻不知道友對在下之前的說法？”

那男子猛一拍腦門：“在下見了未嘗見過的火焰，一時有些失神，抱歉。道友手中靈火雖然某認不出來歷，但是必是異種靈火無疑，道友要學煉丹，自然是事半功倍的。只是道友畢竟並無任何煉丹經驗，所以我店有兩種選擇給道友，一來是與小店簽訂長期雇傭合約，丹方和靈草自然是我們提供，若是道友出丹率在四成以上，還可抽頭。即便未達到四成的出丹率，能有個三成，也會每年發給道友一筆固定的修煉資源。雖然尚不足以支付所有修煉支出，卻也勉強夠道友使用一陣子了。若是道友不願，本店也接受代賣，只是道友煉出的丹藥，我店卻要從中抽頭了。當然，丹方也只能提供最基本的，靈草道友可在本店購買，略有優惠，好一些的丹方與靈草等同辦理，也需購買的，只是價錢自然也有優惠，另外修煉資源也是沒有。這兩種法子，道友看中意哪一種？”

表面上看來自然是第一種好，似乎有些旱澇保收的意味，實則絕大部分丹師剛學煉丹時，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就連三成出丹率也是不可能達到的。若是丹道修為停滯不前許久，估計也會被店鋪放棄。其中風險都能分析出來，但是自然有精窮的修士願意做。第二種看著自由，可惜秦霜身上並無半點靈石，即便先不指望什麽好丹方，只先用對方送的一些基本的丹方，又去哪裏弄靈草來？

秦霜淡淡問了一句：“卻不知若是雇傭，要簽多少年呢？”

這男子也微笑道：“一百年而已。”

“一百年？”秦霜倒抽一口冷氣，她修煉至今還沒有一百年呢？

這男子見秦霜面色不豫，便勸道：“百年對於我等煉魂期修士來說，並非多麽久遠，況且入了我店，自然由我等提供較好的修煉之地，道友身具變異靈火，四成出丹率只怕指日可待。到時候又有靈丹輔助，在哪裏又有什麽分別。”他苦口婆心，自然是希望秦霜簽這百年契約的。畢竟變異靈火成丹幾率往往更高一些，這是有先例的。何況飛雁閣此時青黃不接，極缺煉丹師。只怕他卻也不敢不提第二種法子，要知道缺煉丹師的可不單單是飛雁閣，丹藥這東西供不應求，哪家店鋪也不會嫌自家煉丹師多，若是對方拂袖而去，去了別家，豈非更不劃算？只是他自然要多做努力，讓對方選擇第一條路，牢牢綁在自家店鋪中才好。

秦霜苦笑，原本她想若是這契約只簽個五年十年，但簽也無妨，若是簽個百年，想必這飛雁閣看著變異靈火的份上，必定對自己大加培養。若自己得了對方如此大的支援，卻中途逃之夭夭，對方如何肯善罷甘休？便是自己，也於心不安。倒不如先那些簡單的丹方練手，她有煉丹基礎在身，在人界時已經可以煉丹二階頂峰的丹藥，等熟悉了冥界的靈草之後，出丹率必定不低，攢靈石自然更快些。況且若是簽那百年契約，誰知道對方有什麽手段約束她？若真陷身在此百年，那可就冤枉了。

秦霜這裏思量，那掌櫃的卻在悄悄打量秦霜。見她桃色的唇瓣兒緊緊抿著，眉心微蹙，極其動人，心中便是一熱。只是又想到對方不僅容貌風采驚人，更已是煉魂頂峰修為，看魂體的凝實程度幾乎與生人無異，想必神通也是不弱的，說不得哪天踏入那一步，便是一步登天了，況且又身具變異冥火，前程無量，恐怕不見得能將自己放在眼中。只是若對方簽了那百年契約，自然還有機會。何況對方眉鎖腰直，看起來元陰未失，以她的修為，助人沖擊瓶頸當是手到擒來，即便以冥界之大，要再找到這樣一個女修做雙修伴侶，可是難上加難了。他面色不動聲色，心中卻開始盤算，還有什麽籌碼能打動她留下。

說來這掌櫃名為張天翼，神通不差，只是機緣欠缺一些，這些年為了突破煉魂初期的瓶頸，靈丹妙藥吃了無數，卻依然停留在煉魂初期頂峰，為了晉階，已是幾乎要無所不用其極了，現下秦霜送上門來，對他不吝於天賜良機。他倒也不敢想讓對方做自己的侍妾，也不敢輕易動手，卻是打起了求秦霜做雙修伴侶的主意。

秦霜雖不知他這異想天開的想法，但是她現在五感極其敏銳，縱使神念未開，卻也察覺到了這不懷好意的目光。她想要發作，只是此地是對方的地盤，終究還是按捺下來了。只是不動聲色地站了起來：“在下尚需考慮一陣子，這便先告辭了。”

張天翼一楞，又假作大度地笑道：“自然，道友只管考慮，只是我敢說，咱們這整城之中，只怕無人比我飛雁閣條件更優厚，在下隨時恭候道友。”

秦霜冷冷地轉身，也懶得答話了。對方也許有些什麽小神通，自以為目光隱秘。既然被她察覺，她若是進了這飛雁閣，誰知道對方為達目的會用什麽手段，鎮日在對方眼皮子底下，根本防不勝防，她何必冒這個風險？既然知道有冥火者想要成為丹師的路子不算窄，何必吊死在飛雁閣這棵樹上？要知道，她本體和神念沒有突破到元嬰期，鬼道修為也無法寸進的，因此她根本不在乎什麽冥界的靈石和靈氣充裕的洞府，不過是賺一本功法和一些花銷而已，沒必要委屈自己。

因此，她頭也不回，大步走了出去。走出挺遠，猶能感覺到對方黏在她背上的目光。說來秦霜不是沒被人愛慕地看過，也就不當一回事。只是這張天翼的目光太過露骨，實在讓人惡心，她幾乎有些不能忍，只是此時沒什麽厲害神通，又是初來冥界，更站在對方的地盤上，不知對方布置有什麽手段，不想多事而已。心中卻是有些惱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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